太困了💤

忠实自我表达,圈子众多,请慎重考虑

【约稿】瓜椒瓜|水月

*是非常君&冽红角双性转现pa,感谢@日日各 老板约稿!老板人超级好!日后给老板进行一些惊喜送上门活动…



冽红角打算写日记,没有其他原因,只是人忘事实在很快,记忆要用什么来衡量才作数呢。本子上的封皮被非常君挑挑拣拣,最后教她自己做了个壳,拿胶水厚厚地糊了一层。非常君坐在椅子上兴趣盎然地指点:这里要着墨,这里要画雀,烟雨蓬舟,红雪江南,画面要总,才是一个可以体会的意味。冽红角看不出什么意味,只愣了一下,你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吗。非常君笑笑,她的笑很温和,偏偏眉梢尖利了些,这时一笑彷佛是因为她心情颇好。但如以前同寝室的地冥评价,像万金油一样,这笑好像是对你笑,但又不太诚恳,但怀疑者又会因为这种怀疑隐隐生出不自然的愧疚来,非常君主要依靠这种别人的愧疚和人说话,因此和人相处很好,和谁坐在食堂都不至于尴尬。她的一系前室友中天迹最容易相处,冽红角不明白怎么和她自来熟的,但等反应过来已经是可以勾肩搭背上卫生间的关系了。非常君啊,天迹咬着吸管正色道,冽红角被她的表情吓到,攥紧了手里的纸袋,里面包了她给非常君带的两个包子。天迹凑过来拍她肩膀,非常君啊,当然好相处啦,以前我们寝室热水五天有三天是她打,很细致的。其他信息嘛…你要不要贿赂我一下我告诉你啊,只要一个叉烧……哎!学妹别走啊!

冽红角第一次见到非常君实在太狼狈。她从小被当做国家队来训练,养母魙天下很少和她见面,有见面的时候只记得女人神情很慈爱,但这种慈爱中有不实之处,冽红角并不认识,也没有辨别的能力,被这种精湛的演技一骗很多年。她低头来摸她的头,然后轻声询问她最近的训练记录,好也罢坏也罢,冽红角是不会撒谎的,更缺少与母亲撒娇以取得宠爱的认识,她话就更少了。魙天下有时候开玩笑说冽红角真是乖巧,不比无生命的娃娃多一句话,让人中意。她错误地秉持这个理念到大学。大学,她见过了很多人,就好像她的世界原来是一张网,只有网内的四壁看,现在网破了,宽广了千百倍的世界跑进网里,送到她眼前。她第一次见非常君的时候因为训练扭伤了脚,受伤是丑态吧,她自己照顾自己的方式很机械,彷佛发肿的脚踝不属于她一样,冽红角面无表情地坐在休息室里,抬头看着明亮的日光灯,真刺眼啊,像明亮而寒冷的雪地一样。非常君推门进来,看见她包扎过的脚踝后耐心地把缠得乱七八糟的绷带解开。痛不痛?这是非常君和她说的第一句话,她的手很轻,上药的时候比教练和母亲轻柔百倍,她是没有嫌我狼狈的,冽红角想,或许有,但是她认为狼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,什么人会因为承认狼狈而感到羞耻呢。她一时没有回答,只是闭着眼睛,嘴唇抿得很紧,非常君怕这是太痛了,拿她的杏色风衣盖在她腿上,太痛了就说出来,我在听的,她叹了口气,真奇怪,你怎么像个闷葫芦一样啊,不擅长和人说话吗。

冽红角闷闷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,痛。

非常君笑道,痛啊,那下次要注意,一会一起去吃饭吧。


饭吃的具体是什么,冽红角早已忘记了,她看见非常君给她剥虾,一双手的指甲剪得很得体,泡在虾油里红通通。冽红角本来不爱吃虾,海里河里的东西总有海底散发出来的腥气,她小时候淹水,根本也没有苦苦挣扎,养母交给她的一本插画百科全书上写窒息而死的人最痛苦,面目狰狞,但冽红角却是怀着很平静的心情沉下去的,她睁开眼睛看水面,好像已经离得很远,但好像又离得很近,伸出手就能触破这一层薄薄的水镜。镜子外面有无穷无尽的练习,有伤痛,还有魙天下,窒息就不那么痛苦了,冽红角模模糊糊感到有人拉她的手,指甲有些尖利,在她的手心硬生生摁出半月形的红痕。或许有海的一侧才是冷静思考后的抉择,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,悬在水中,任由那只手像放风筝一样,把她牵出来,又把她牵回去,游荡在任何一条河流、任何一片无名氏的海之中。这时候是没有非常君的,非常君在现在她的记忆中只是一片无辜的空白,她喜欢的事物有许多,可以投身的事物也有许多,不该被她硬生生拖入梦境,但她就是感觉这是非常君的手,除了她之外,还有谁肯拉她呢?

冽红角醒来的时候浑身冷汗,后背湿透了,非常君还醒着,坐在对面的灯光下。冽红角不好意思去问她在做什么,只是睁开眼睛看向天花板,闷闷翻了个身。你做噩梦了吗,她听见非常君说,半点询问她的意思都没有。非常君很随意来拉她的帘子,她亲手穿了五串珠子当珠帘,风过人行会留下痕迹,叮叮当地响的,像碎玻璃撞在一起的声音。非常君笑骂她不会比喻,怎么用这种词,不合适,这一串是声珠,先有泉流漱石,再有声若击玉;山溜何泠泠,飞泉漱鸣玉,现在我过也有痕,冽红角同学,这样的礼物总归满意了吧!

非常君和上一次一样,坐在她床沿上,冽红角愣了一下,往里腾了腾地方。非常君给她擦汗说,梦里好在的确是假的,也坏在的确是假的,梦到什么了?

冽红角说没什么,都是不相干的事吧。

非常君笑道,既然我不相干,不如就给我这样不相干的人讲来听吧。角君,拜托了,我真的看不下去课文了,救救我吧。

冽红角看着她的脸,这一句救被她说得很轻描淡写,也毫无求救者的狼狈,失败从来是失态的,但为什么非常君失败就不会失态、不会丑陋呢?冽红角一直把自己摆在被施救者的地方,平静,孤独,看着来往的船去去留留,岸边却没有一个人停留,她小时候试过对别人大喊求救:我在这里!我在这里!可是有魙天下呀,魙天下是女强人,平静地吩咐其他人都转移开目光,耐心地教冽红角,其实是并不存在这样的一道视线…什么样的视线会永远为你停留呢?她弄得浑身湿漉漉的,远看很狼狈,近看也很狼狈,但充满了不自知的倔强。这样的眼神非常君看过好几次,好像坚韧的藤蔓,尽管叶片上都布满了擦伤,但她移开视线的那一刻,这些藤蔓还是会疯长起来,包裹成一个绿色的茧蛹,这个港口就再也无人可以经过了。

冽红角一开始讲得很不流畅,结结巴巴地讲一些她生命中出现过的、或者说只在梦中出现过的东西:训练,专业知识,池塘,水中的颜色,雪地上的洞。一开始她打赌自己讲得很差,但很放心,因为非常君总是在听着的,是没有在评判她的失态的。之后她开始讲没有写过的日记,有秘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,冽红角问,比如我很喜欢你,但是我向你隐瞒一些事情,这样就能消磨掉喜爱吗。

非常君慢慢地笑了,写日记啊,我给你做个封皮,做你的日记本好不好?


非常君会画国画,听地冥说已经学了十年,现在两支团笔就能画出三四只毛绒绒的小鸡,被天迹讨了去贴门,过年的时候门神就是非常君画的三四只鸡,被君奉天追着打,逃跑绕着家属院一圈。地冥冷笑到宁当鸡头,是讨了吉祥意味啊。非常君也不生气,拿来浆糊帮着贴拿两幅鸡,暗暗给君奉天指路。这次画封皮却是手把手教冽红角画的,拂上宣纸后拿笔,指点冽红角在枝头描了一只黑颈红翎的雀,纸上游舟,舟畔点灯,灯下是两个人,一个撑伞一个持剑,一幅画雨丝风片晕下来,倒也很有样子。主要是这只雀的眼睛是非常君点的,是融了金的亮色,像鹰隼一样窥破雨幕。非常君很满意:这样不会褪色,你第一篇日记想好写什么了吗?

冽红角想了想,老老实实说,写日记。


但非常君不知道,她一次也没有看过。那天吃饭的时候她也不知道,喜好是自己明白的东西,说给人听的都不叫喜好,因为有人诚实,有人可以装得诚实。那天吃饭只是看见冽红角很规矩地把虾在碗里摆整齐,然后蒙着头剥一个吃一个,表情很严肃,好像在审碗里的虾。非常君哈哈大笑,拿沾了油的一双手去抹纸,喜欢吃虾吗。

冽红角认真地想了一会儿,还可以。

非常君抬起眉毛,更不能辜负我手里的虾了,快吃。

于是冽红角真的乖乖低头吃虾,时不时喝一口水,用很诚恳的态度完成这个任务。非常君其实知道,她看人很准,就像一种可怕的预知天赋。或说是冽红角太容易懂,或说这种天赋在此时凸显端倪,非常君第一次看见冽红角,就知道她只是很纯粹的人,和天迹地冥不一样,她不需要调和,一种纯粹颜色怎么需要调和呢。地冥听见后冷笑,这多好,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,你却毫不费力地得到…。非常君还是笑着,只是这种笑容没有温度,宛如表情只是薄薄一张纸浮在水面上,水下是鱼池、平地还是万丈深渊,谁也不知道。可总是少了东西的,非常君说,她那时候还和天迹地冥住在一起,刚打水回来,额上浮了一层薄薄的汗。她向来很容易相处,但骗人的本事很高超。冽红角听见天迹慢慢说,一般只有两种可能,要么从来没骗过人,依靠天真来要挟;要么骗过的人实在太多,是一种经验老道的熟悉。大多数人都会相信非常君好相处,甚至不太有个人特色。没有人会记得非常君何许人也,普通,温和,像水一样,地冥说,她学戏剧,因此说话的确很刻薄,实际上是很可怕的事情,非常君像水一样,随随便便就能一瞬间吞没所有人。你不害怕吗?

冽红角想了想,她只会说实话,但在地冥眼中看起来像撒谎:我不害怕。

地冥问:你从哪里来的自信,你和非常君认识很晚吧。

冽红角继续说实话:因为我溺过水…所以,我对水并不害怕。


冽红角在日记里写:我开始写日记了,这是我的第一本日记,是她帮我画上的封面,很漂亮,格外喜欢那只雀的眼睛。

今天去食堂吃了炒蛋和米饭,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,谈了一些话,见了一些人。

我做了梦,可是水是站在我这边的。

她没有生气,也没有教训我,也没有变得不一样,但我说的时候没有比如。


她放下笔,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写的,于是把笔放下了。非常君坐在她书桌后面,翘起脚来看一大幅山行图,手边有她泡的两杯茶,茶不是什么好茶,茶色却很好,冽红角只觉得这是在电视上才会出现的场景,她想继续添一两句,却发现添无可添。于是她合上本子,安安静静坐到非常君身边,非常君也没有回头看她,窗户外面的明月洒进来,外面是停车场,空荡荡地好像一片海面。冽红角觉得时间或许是真的可以停止的,比如在水中,比如在现在,她和非常君之前未曾共处一室过,但好像已经一起见过了千百轮明月共潮生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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